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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一靜靜佇立在落地窗前。
凝視著,下面因為高度而模糊了的景象,宛如流動的光河。
外頭的月光,冷冷的。
 
他諷刺的彎起嘴角,轉身隱沒在黑暗中。
無聲無息。
 
 
  時序入秋,英國的天空延續著夏日仍是一片晴朗,但若是仔細注意攝政河畔,森林中稀疏的點點殷紅正悄悄的提醒著世人季節更迭。
 
  而除了秋天的到來,愛麗絲位於河岸山丘上的家也多了一位訪客。
 
  當許久未見的弟弟走下車,她溫和的臉上立刻充滿了驚喜與好奇。
 
  她那憂鬱清冷的小弟,如今身上散發著一抹有別於以往的柔和氣息,宛如冬陽般靜靜的,暖暖的,不再難以親近。
 
  「好久不見,姊姊,姊夫。」龍也淡淡地笑著,眼波柔和。
 
  「不是跟你說我們可以到機場接你的嗎?怎麼還花錢租車過來呀?」克爾示意管家將為數不多的行李拿進屋內,領著他進屋
 
  「啊,沒關係的,那是朋友的車。」龍也輕輕說著,又道「我想先給他打個電話,可以嗎?」
 
  克爾有些奇怪的看著他消失在樓梯間,轉頭向愛妻問道「朋友?小龍在英國有朋友嗎?」
 
  愛麗絲同樣疑惑的搖頭,毫無頭緒「也許是新朋友吧,看來相處的還不錯呢。」
 
 
 
 
  回到房間,龍也摸出大衣裡頭的薄形手機,按下快速鍵。
 
  「我到了。」龍也低著頭將左耳埋在聽筒旁,沒頭沒尾地說道。
 
  『到了?一切還好嗎?車子有沒有讓你等。』那頭傳來雄一有些沙啞的聲音。
 
  「沒有,一出登機門他們就來接我了。」
 
  『那就好,你在那裡好好休養吧。』
 
  「………
 
  『怎麼了?』
 
  倒在床上,龍也悶悶問道「……你什麼時候來接我?」
 
  『大概還要兩個禮拜……』停頓了一下,雄一忽然像是理解了什麼似地又道『不,一個星期,我一個星期就可以處理完去找你,可以嗎?』
 
  「不要啦,你不要趕了。」著急的阻止那頭說到做到的男人,龍也有些懊惱「我只是說任性話而已,你慢慢來。」
 
  「就等兩個禮拜。兩個禮拜後我要看你沒有黑眼圈,好好的站在我面前。」
 
  對方聽到後低低的笑了,弄得龍也耳朵有些麻癢『好,那我兩個禮拜之後也要看到你好好的站在我面前唷。』
 
  「嗯,打勾勾。」將左手伸在半空中,彎著小拇指龍也輕輕唱著小時候母親教導的日本兒歌「打勾勾,打勾勾~破壞約定的人要吞一千根針~」
 
  『呵呵呵呵……
 
  「你有沒有專心打勾勾啊?」
 
  『有啊,破壞約定要吞一千根針喲。』
 
  「嗯。」
 
  「那,掰……
 
  『龍也,我愛你。』
 
  「……我也是。」
 
  「掰掰………
 
  掛掉電話,龍也滿臉通紅的埋進枕頭裡。心裡頭甜滋滋的,像是吃了蜂蜜一般,美好的不可思議。
 
  唷,真糟糕,才剛掛上電話又想打給他了。不行不行不行,這樣太奇怪了,一定又會讓他擔心。騖自陷入奇妙掙扎的龍也就這麼趴在床上,不知不覺墜入夢鄉。
 
 
 
 
  在樓下久等不到弟弟,愛麗絲上樓走到他房前按下亮燈。連按了幾次都毫無回應,於是有些擔心的自行開門,卻看見他把自己用棉被包的像顆球似的呼呼大睡。她忍不住莞爾,輕輕走到床邊坐下。
 
  低頭凝視著此時睡得如此安穩的弟弟,她有些感嘆。因為她早已忘記,弟弟上一次睡得如此毫無防備是什麼時候了。
 
  父母過世後,幾乎每晚都可以聽見哀傷的琴聲在深夜響起,或是他錐心刺骨的低泣聲在黑夜中陣陣迴盪。她非常地傷心難過,卻無力揮去弟弟心中的夢魘。只能夠靜靜的陪伴,如此而已。
 
  他好像有比以前豐潤一點了。雖然還是偏瘦,但是原本下巴堅硬的線條變得柔潤,氣色也比之前好很多。愛麗絲忍不住好奇,他這陣子到底去了哪裡,又做了什麼。不管如何,這樣的改變是好的,那便足夠。
 
  她當然看到了那幅藝術品般的海報。裡頭美麗的不似人間容顏的弟弟,讓她在看到的瞬間幾乎認不出來。但她卻又在下一秒從那張海報中找到了熟悉的感覺;不只是龍也的氣息,還有曾是模特兒的早逝母親的身影。
 
  忽然感到弟弟的細微掙扎,發現他快醒了的愛麗絲停止思緒,微笑傾身將臉湊過去看他。
 
  「……丸?」一陣咕噥,龍也扭扭身子迷茫的爬起來,眼睛半瞇。
 
  「咦?」愛麗絲楞了一下,沒聽清楚弟弟說了什麼。
 
  「啊姊姊抱歉,我睡著了。」發現是姊姊,龍也努力的睜開眼睛望著她「等很久了嗎?」
 
  「還好。」愛麗絲慈愛的摸摸他的頭,笑道「好久沒看你睡這麼好,所以就沒叫你了。」
 
  聞言龍也有些不好意思的低著頭,右手不自覺的纏著一搓頭髮捲著。
 
  「睡了這麼久,你也該餓了吧?」停止逗他,愛麗絲起身說道「走吧,下去吃飯了。」
 
  確實有些餓了的龍也點點頭,到浴室簡單梳洗後,便跟著姊姊一道下樓。
 
 
 
 
  掛掉電話後,雄一愉快的笑著繼續手邊的工作。
 
  「總裁,副總裁在視訊上等您接收。」門外,戶塚有禮的敲門提醒。
 
  「知道了,接進來給我。」
 
  語畢,眼前的螢幕一閃,影像中出現了一抹剛毅的人影。那人待顯像後,眼角眉梢忽然嚴重的抽蓄了一下,又迅速的恢復平靜。
 
  『哇靠,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笑的像個花癡?』聖故作優雅地端起桌前的濃茶啜了一口『八成是剛才又跟你家小親親通話了,是吧?』
 
  忽略老友帶刺的調侃,雄一直接切入話題「怎麼,日本方面出了什麼問題?」
 
  『哼……』也不多說廢話,聖直接叫出另一個畫面顯示。
 
  看著螢幕上一筆筆資料,雄一逐漸皺起眉頭「這是怎麼回事?」
 
  『川崎那老頭臨陣倒戈,也將之前聯繫的東西一併弄得亂七八糟。』
 
  「我知道。我要問的是怎麼會臨陣倒戈?」
 
  也難怪雄一會生氣,跟川崎集團的合作早在去年就開始洽談,周旋了近三個月的時間,好不容易同意了,也預定在日本時間的今天下午簽合同。撇除這段期間所耗費的物力不談,為求謹慎身為副總裁的聖甚至排開行程,要親自與他簽約。沒想到卻接到這樣的消息,著實讓人傷透腦筋。
 
  『被泰坦的人插手接過去了。』聖懊惱的說著『他們之間好像有私交,我現下還沒接到報告。』
 
  泰坦集團,與蓋亞同是世界前五大集團之一。成立時間雖然較晚,但也是非常傑出的集團。它專精的產業是醫藥,現在世界上流通最大的藥廠皆是屬於泰坦的產業。跟蓋亞的交手機會非常頻繁,但他們的高層跟蓋亞的關係不錯,所以至今全是良性競爭,鮮少有撕破臉的狀況。
 
  『雖然臨陣倒戈這件事不算稀奇,但我懷疑的是為什麼消息會洩漏。』聖說出了心中的疑惑,同時也是雄一心中的疑慮。
 
  「負責這件事的是誰?」
 
  『日本分社的齋藤一司,據聞這小子還蠻能幹的,就是膚淺了一點。』
 
  沉吟了一會,雄一道「叫日本方面的負責人去盯著他,把他最近的所有資料都調出來,徹底清查。」
 
  收線後,雄一有些疲憊的揉按著太陽穴。
 
  腥紅的夕陽透過落地窗射進室內,將他手上那枚別緻的銀戒染成了妖異的色彩。
 
  像是某種不安的,預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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