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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界上的人有百百種,個性也就有百百種。
如果硬要分的話,可以將之分為對比,或類似的個性。
好比說開朗的個性跟活潑的個性意義上是相同的,而陰沈的個性和這兩者則是相反的。
雖然個性是有可能改變的,或許是因為談戀愛或者遭逢刺激,但總體來說,想要一夕之間要一個十幾年都膽小如鼠的人在短時間變得堅強勇敢不是辦不到,只是很難,難上加難。
中丸雄一,就是這樣的一個例子。
從小他就是個愛哭的孩子。
跌倒了,哭。受傷了,哭。害怕時,哭。生氣時,哭。不安時,哭。
無時無刻無處不哭。
也因此直到現在升上高中,班上同學們總愛取笑他的鼻子一定是小時候哭太多,被捏大的。
即使現在他還是哭,只是不像孩提時代的大哭,而是嗚噎著皺著臉,可憐兮兮地哭。
其實他長相身高都還不差,再加上圓滾滾的眼睛與無助的眼神,總讓一票母愛氾濫的女同學忍不住幫他。
可是幫歸幫,真正與他交往的女孩也是屈指可數,而且通常不到一個月就吹了。
畢竟誰受得了一個整天用無助眼神盯著自己,總是欲言又止欲說還休,好不容易說出來了卻是細碎小聲到幾乎聽不見甚至還結巴,心中憂鬱永遠比頂上頭髮多,品味奇差又窮得響叮噹毫不上進的男朋友呢?
至於男生就更不用講了。
對於總是露出『快來虐待我吧!』眼神的中丸,他們當然是義不容辭地捉弄他。
但久而久之也倦膩了:因為他的反應永遠都是咬著厚厚的嘴唇,小媳婦似地盯著人瞧。
中丸其實也知道自己這樣的個性不好。
但除了哭他還是哭,除了委屈只有更委屈,最後只好躲起來偷偷的傷心,文藝少年似地在課本上紀錄自己每日每夜憂鬱的心情,拿去校外的刊物以匿名投稿。
名字也很菜市場,叫做〝影子少年〞。
在高中裡,隨便抓一個人問「你知道中丸嗎?」,大概十個有九個跟你搖頭。
若是接著問「你知道影子少年嗎?」,大概這十個人都會笑你是神經病。
但如果問「你知道上田龍也嗎?」,首先,這十個人之中會有一半臉色發白,有二人狂冒冷汗,有二人藉口有事而逃離現場,剩下的一個會直接昏倒在你面前。
上田龍也,他是這所高中…不,這個鎮上最惡名昭彰的少年。
他有著連女生都嫉妒的美麗臉蛋,男生都懼怕的打架功夫,以及暴戾激烈得令人懼怕的個性。
大概沒有人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可是沒有人不知道他是怎麼竄出頭的。
他在高一的開學典禮上,將意圖欺負他的,當時鎮上最可怕的就讀高三的太保學長痛揍到奄奄一息,而那位學長的兄弟當晚烙了一票暴走族兄弟找他算帳,結果也通通被打個半死。
上田只是左手骨折,隔天戴著毛帽和墨鏡大剌剌的走進校園,像是個沒事人。
從此聲名大噪。
無數的少年流氓想找他麻煩,通通被打個半死。
也有不少黑社會的人聞風來找他麻煩,最後卻奇蹟似的成了朋友。
另外警察也很注意他,卻苦無足以定罪的證據可抓他,更別提他還未成年。
但大多數的人對他是恐懼的,嫉妒憎惡甚至是崇拜。
大家都不曉得上田用什麼方法讓校方閉了嘴,讓黑道不再找他麻煩,令警方無可奈何。
正因為不知道,所以才可怕。
沒有人敢接近他,或者說,不是每個人都有本事能接近他。
如果他心情好,你可能能夠在他面前多說幾句話。
如果他心情不好,你可能才發現自己與他同路,下一秒就被揍飛到別的地方去。
沒有人猜得出來他今天心情好還是不好。
所以沒有人敢接近他。
上田的嘴角總是掛著一絲笑容。
嘲諷的,無所謂的,玩味的。
看了就叫人不寒而慄。
中丸曾經看過一次上田。
唯一僅有的一次。
往天台的樓梯上,帶著耳機的少年靠著牆閉著雙眼。
陽光透過他身後的門窗灑了一身,將黑色的制服染上溫暖的顏色。
冬天的空氣很冷,上田僅穿著單薄的制服坐在那裡,淺淺呼吸。
中丸在頃刻間忘了害怕。
他想起了小時候在公園角落,破舊紙箱裡被凍死的小貓。
表情很靜,沒有悲傷,可是很寂寞。
手中溫熱的牛奶瓶掉了,匡啷,靜靜流光。
中丸記得,當時自己沒有哭。只是深深的悲哀。
站在樓梯下,中丸發現自己身處於上田的影子裡。
手中的鉛筆掉了,啪嚓,滾了幾圈。
他趕緊彎腰撿起來,如夢初醒似地趕緊轉身下樓。
上田依舊維持一樣的動作,毫無所覺。
這一年,中丸雄一十八歲,上田龍也十八歲。
他知道他,他不知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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