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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不停留。
 
中丸在櫻花紛飛的時節從高中畢業了。
他哭,哭得亂七八糟,嚎啕大哭。
 
誰都覺得奇怪,這傢伙哭成這樣是給誰看?
因為中丸並沒有深交的朋友在學校裡,更別提喜愛的師長,或者美好的校園回憶了。
只當他是,感動過度的神經病,沒有人搭理他,讓他就這麼一直哭到散會。
 
中丸哭到最後累了,還一抽一抽的,獨自坐在無人的空教室裡。
 
在停課的這段日子,他順利考上了夢想中的大學,放榜的那天他高興極了,於是在回家前花了自己存了已久的零用金到超市買了幾片上等牛肉,想回家跟媽媽慶祝慶祝。因為爸爸在出生前就已去世,他就剩這個開朗堅強的母親,倆人相依為命,除了日子苦了點之外,倒也還過得去。
 
那天是難得的假日,他外出看榜單,就沒叫上母親一起出門;她凌晨才從工廠回來,是應該好好休息的。
 
回到家,卻發現周圍都是消防車。
熟悉的鄰居阿姨看到他尖叫了一聲,衝上來抓著他搖,斷斷續續地說。
 
巷口的房子失火,強風使火勢延燒到整排老舊的房子,全部化為火海。
當時在裡頭的住戶都沒能逃出來,包括他媽媽。
 
原來,這就叫做世界毀滅。
 
中丸傷心的哭著,一邊哭一邊打電話,卻發現自己沒有親人了。
小小的電話簿,終於翻到最後一頁,撥到最後一個號碼。
 
接通的是一名女性,她有個奇怪的名字,叫做西拉。
十分鐘後她開著車甩尾進巷子,筆直地衝向中丸,將他緊緊的抱住。
於是中丸又哭了。
 
 
中丸後來才知道,西拉是爸爸和媽媽大學時代的好友,雖然她的年紀看起來才三十歲出頭,卻已經是鎮上最大間夜店的老闆了。她沒有結婚,也沒有孩子,於是向法院提出資產證明申請領養老友的孩子,將他帶回自家。
 
可畢竟是單身女性居住的小公寓,再加上中丸極度害羞的個性,住不了幾天,西拉便決定讓中丸搬到自己的夜店裡,一間由倉庫清出來的小房間。之後中丸乖乖繼續未完的學業,並在夜店裡打雜賺零用錢。
 
這樣的生活持續到了今日,畢業典禮。
中丸沒有跟西拉說,而是像平常那樣出門上學,獨自一個人痛哭。
 
 
透過中丸身旁的窗戶往外看去,已是一片昏黃。
 
 
上田龍也帶著耳機,手插口袋,晃悠晃悠地走出校門。
他來了,人也站在禮堂外,但沒有參加畢業典禮。
轉身上了往天台的樓梯間聽他的音樂,直到現在才現身。
 
他不需要紀念。
也沒什麼好紀念的。
 
站在校門口,他低頭看看自己的腳,忽然笑了。
 
先扭一扭鬆開鞋子,接著用力抬腿將皮鞋踢得老高。
啪答。鞋子落地。鞋頭朝右。
 
他吹了聲口哨將鞋子穿好,什麼也沒裝的書包就扔在路邊,沒有理會。
 
頭也不回的往右走。
 
 
 
有人說,高中是青春的縮影。
中丸的青春充滿淚水,與沈痛的失去。
上田的青春留下了很多事蹟卻什麼也沒給自己留下。
 
 
哭完了之後,中丸走出教室,西拉就站在外頭,對他說「畢業快樂,我們回家吧。」
中丸又哭,點點頭說「好,我們回家。」
 
他們一起回家。
 
 
朝著右邊走的上田一直走,經過一間書店。
他推門進去選了一本日本地圖,閉著眼睛胡亂點了一個方向,然後拿著書去櫃臺結帳。
 
靠著這本地圖他從此在日本到處旅行,甚至途中跑去國外旅行。
 
上田在這段期間認識了許多人,做過許多荒唐的事情;好的壞的都有。
他從未給自己設過什麼限制,只有分喜歡跟不喜歡。
或者是爽不爽。
 
上田喜歡音樂,對音樂也很有天分,所以他自學了許多樂器。
但是他沒想過要做歌手藝人,即使他的條件比誰都好。
原因也很簡單,那個行業規矩太多了,他不喜歡。
 
雖然聽他人對自己尖叫是一件很爽的事。
 
上田喜歡聽骨頭被打碎的聲音與戰慄的觸感。
也很喜歡血液特有的濃厚鐵鏽味。
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時候。
 
上田喜歡看見人們害怕他的樣子。
也很喜歡看人求饒或尖叫。
即使他什麼也沒做。
 
在上田的身體裡住了一頭凶猛的野獸,隨時都想張牙舞爪的把人撕裂。
 
其實每個人的心裡都住著一頭野獸,只是上田完全不去管束這頭野獸,放任他肆虐。
在毀滅別人的同時,也毀滅自己。
 
他沒有需要保護的東西,也沒有必要害怕。
因為他始終是一個人。
 
 
在即將十九歲的這一年,他們都開始了新生活。
他在世界的原點,他在世界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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