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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中丸搬進上田家已經一個禮拜了,但他還是覺得自己在做夢。
上田的屋子不是公寓,而是一棟兩層的民宅,有車庫,還有小庭院跟圍牆。想在市區住上附大電梯的公寓是一種奢侈,但在寸土寸金的市區有棟兩層樓的洋房可不光是有錢就辦得到的。尤其,上田跟他一樣才剛滿二十二歲。
他不知道上田怎麼有這麼多錢,也沒有看過他的家人。
老實說,中丸還真沒法想像上田的家人會生得何種模樣。
想必,一樣的漂亮吧?
但想歸想,中丸可沒那勇氣去問這麼私人的問題。
上田家的內部大概是這樣的。穿過有定時請人整裡的庭園,大門的左邊有一條步道可以通往附電動門的車庫。打開大門首先是寬敞的玄關,還有鞋椅供人方便穿鞋子。一樓是開放式廚房與餐廳,放了大台音響的客廳,一間衣物室與一間空房:那間空房就是中丸後來住的地方。至於二樓是上田的地盤,除了主臥室之外還有琴房和健身室,但中丸被允許進入的地方只有房間以外的陽台———方便他曬衣服。
上田對中丸要求的房租就是整理家務,其他水費電費等開銷就都包含在裡頭,不另外跟他拿錢。這讓原本想說要去多找打工的中丸大大鬆了一口氣,卻同時擔心接下來與上田同居的日子,會是多麼水深火熱的煎熬。
但出乎中丸意料的,上田鮮少回家。
或者說,他幾乎不回家的。
總是什麼都沒帶的出門,回來的時候就是一堆只穿過一次的『換洗衣物』,詳細到底買了什麼,上田自己也記不清楚,只是丟在玄關,中丸就會默默的將它通通洗好曬好整理進衣物室。
有的時候上田的身上會帶著酒味,奇怪的香水味,或是…其他人的味道?
中丸不知道,也不敢問;他沒有權力管自己的房東。
那是一天早上,當鬧鐘調過六點響起第一聲,中丸就起身按掉,下床開始做早操。
他的每天都是這麼開始的。
換好衣服,拿了今日上課要用的課本,將書包放在餐廳,繞到廚房流理台開始洗手製作早餐。
有時候是西式,有時候是和式,全依照昨天晚上超級市場的特價拍賣決定。
今天吃的是和式,梅子粥、煎鮭魚、冷豆腐與醃菜的組合。
放好早餐,慣例的中丸會出大門拿上田自己也不知道何時訂的報紙,配著早餐邊關心時事:因為上田家沒有電視。
今日他一打開大門要拿報紙,卻被站在門口與一名男子擁吻的上田嚇得差點又要尖叫。
聽見開門聲,陌生男子發現從屋裡走出來的中丸時明顯地愣了一下,於是放開了上田。親吻被忽然打斷,上田疑惑的跟著轉頭,同樣看見傻站在門口拿著報紙活向誰家爸爸的中丸忍不住笑開。
那男子見上田笑得開心又是一陣驚奇「他是?」
聽見他的問話,上田想起身邊還有別人。
他收住笑,懶洋洋地抬眼看著對方「赤西,你什麼時候搬到海邊住了?」
「……當我沒問。」叫赤西的男子雙手舉投降狀,偏頭又親了上田一記,接著就戴上安全帽騎著身旁惹眼的黑紅重型機車離去。
待人離去,上田才推著中丸進院子,把門關上。
「上上上…上田,你…你你這樣會…會被看到耶。」結巴了半天,中丸好不容易才擠出這句話。
「愛看就看啊,我又不能把所有人的眼睛挖掉。」
「!?」
「好啦好啦…我累死了,進去啦。」
在洗完澡,吃完又多準備出來的一份早餐,上田留下還在收拾的中丸回到二樓休息去了。過了一會兒,整理完的中丸拿著書包,站在樓梯口徘徊了一下,小小聲地喊「我出門了。」才趕著去上課。
「……慢走啊。」
當晚是上田的班,所以當中丸下課回家看見上田才剛下樓時愣了好一會兒。
於是中丸做了晚餐,兩人是一起吃飽才由中丸開車到「夢魘」的。
今天趁著非假日人少,西拉帶著領班去視察分店,整間「夢魘」階級最大的僅剩下中丸;他的頭銜是副領班。
今晚和平日沒什麼不同,上田唱歌,他在吧台調酒,其他的員工各司其職,沒出什麼差錯。
和平真是一件好事啊。中丸想著。
忽然櫃臺間起了騷動。
「啊?這裡不能刷卡嗎?」一名穿著風衣留著落腮鬍的男子不滿的嚷嚷著。
「可以刷卡,但是這位先生,您的卡被停了。」
「屁!一定是你騙老子!」
雖然很害怕,但中丸還是走了過去,接過卡片再刷一次。
『嗶嗶———』還是不行。
中丸皺眉拿起電話打去發卡公司,而對方專員也清楚的替他說明,這位先生的信用卡已經被銀行公會聯合停卡:因為他已經信用破產了。
「不、不好意思先生,您的卡被信用卡公司停了,請付現金。」
「你看老子的樣子像有帶現金嗎?」
「這……」
「賒一下不行喔?做生意要大方一點嘛!」醉漢用力地拍了中丸的肩膀意圖賴帳。
「這…可是…」
「啊??」那醉漢握緊拳頭用力槌櫃臺,發出很大的噪音,整間店瞬間陷入一片寂靜。
「你的意思是要硬跟老子收錢嗎?啊?」
跟喝醉的人理論沒有意義,他已經失去理智了。
中丸想著,為了避免把事情鬧大吵到其他客人,他決定息事寧人。
「這位先生、」「正是這個意思。」
聽見聲音,中丸和醉漢都轉頭,發現是原本在台上唱歌的上田。
上田冷漠的看著醉漢「沒付錢就別想出去。」
「老子沒錢!而且你這娘兒們是什麼東西啊?」
「沒錢看你要當衣服還是要當褲子,快決定。」
「我靠!真嗆的小辣椒啊?」那醉漢見上田美麗的臉蛋立即下流地想摸上他的臉。
下一個瞬間,就聽見鈍重的撞擊聲與醉漢殺豬般的喊叫;因為上田將他過肩摔個老遠。
「媽的!你去死!!」醉漢跳起來衝向上田,掄起沙鍋大的拳頭就要揮出。
小心啊。中丸還來不及尖叫,就看見上田不知用什麼方法閃過拳頭,接著是連續出拳將比他壯上一倍的大男人當沙包般打。那個『砰砰砰砰!!!!』的聲響,真的很像他平常在樓下聽見上田練拳擊打在沙包上的聲音……只差平時練習的沙包不會哀嚎而已。
眼看再打下去一定會鬧出人命,中丸趕忙上前大叫「住手啊!!」
正在揍人的上田眼神閃了一下,在揮出一個右勾拳送對方出店後才停下,轉身看著中丸。
「那…那個」被上田看著心裡直發毛,中丸吞吞吐吐地走過去「再打下去…會死的…」
「這種垃圾死了也好。」沒有太在意,上田拿過他手上的電話按了一串數字。
「聖。」上田對著話筒喊了一聲「有工作。」
「沒什麼…有人來店裡鬧事……嗯,西拉不在。」
「啊?沒死啦。」低頭看了一眼躺在門外的男人「快死了而已,如果你再繼續跟我哈拉的話。」
「我才沒留手呢。」上田笑著忽然看了中丸一眼「只是有個爛好人阻止我。」
「好啦你快過來,我掛了。」
接過上田塞過來的電話,中丸跟在後頭問「打給誰?我們是不是該叫救護車??」
上田睞了他一眼「不需要,有人會來處理。」
之後上田又回到台上唱歌了,而原本騷動的店內又回到方才的平靜,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
而當中丸忙完手邊的酒單走出門外看的的時候,那醉漢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
當天晚上關了店回到住處,中丸一邊開著洗衣機,一邊用手搓著上田今天穿的衣服———沾有血跡的衣服用洗衣機是洗不掉的。
「唉唉唉…這樣真的沒問題嗎?」抓著肥皂,中丸嘆氣「明天會不會上頭條啊?」
搞不好現在就上新聞了———難道上田是因為這樣才不裝電視機的嗎?
亂七八糟的想著,中丸又嘆氣,將手中的衣服拉起來。
「嗯……是洗得差不多了,可是怕曬乾還會有痕跡。」
「喔,沒差啦,那件衣服我不要了。」
「不要了還是要好好清潔啊,如果以後送去舊衣回收……嗚哇啊!!!」
中丸摔在洗衣台邊,看著不知何時摸到他身後的上田驚魂未定;這人走路都沒聲音的。
「不會有事啦,聖會處理好的,西拉也知道。」咬著中丸切好的水梨,上田拿著盤子坐到陽台的沙灘椅一派輕鬆。
或者是,見怪不怪?
「你…你們很常…應付這種事嗎?」
「你以為開夜店很好賺啊?」漫不經心的吃著水果「想在夜裡做生意,不是後台夠硬就是人脈夠廣。西拉的話,算是兩者兼顧吧。」
「?」
看著中丸茫然的表情,上田失笑「你還真是什麼都不知道呢?」
「我…我應該知道什麼?」晾好衣服後追著上田下樓,中丸不喜歡被蒙在鼓裡的感覺。
「知道你的養母是什麼樣的人物,知道自己工作的店在夜店圈裡是什麼樣的存在,知道你的工作有多重要,知道怎麼樣維護這間店的尊嚴而不是息事寧人。」
上田垂下眼睛「你太乾淨了。」
「什…什麼意思?」
「我來把你,弄髒吧?」
「咦?」
上田忽然將中丸壓在牆上,親吻他的唇。
中丸只是瞪大了眼睛,腦筋一片空白的任他擺佈。
「嘻嘻嘻嘻……不錯喔,你有進步。」上田沙啞的笑著,打開中丸的房間將他推上床「你比第一次接吻時好多了。」
「不…等等…上田…我不懂。」
「噓———」用食指點住他的嘴,他笑「我會教你。」
如果說,每個人的心中都關著一頭野獸,那麼上田就是打開中丸心中牢籠的鑰匙。
若你不敢把牠放出來的話,我幫你吧。
跟我一起毀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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