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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是個很沉默的人。
他總是皺著眉頭,深刻的五官沒有太多變化。
就連眼神也大多是平靜無波的。
世上有人即使面無表情也令人想親近,也有人即使面無表情也總被誤解在生氣。
就這點來說,聖很明顯是後者。
他不是沒有感情,也會笑,也會生氣。
尤其是碰上那個叫做田口的傢伙,平日隱藏體內的火爆因子幾乎會全部引燃。
田口是個很健談的人。
他溫和有禮,平日總是笑臉迎人。
不會大吼大叫也不曾發過脾氣。
要說的話,田口很顯然的是前者。
因為除了聖,沒有人看過田口面具下的表情。
黑暗的,扭曲的,近乎心理變態的瘋子。
當然他本人一點自覺也沒有。
他們兩人看起來就像是光與影,不相關的個體。
但事實上,若是仔細觀察,會發現他們倆人在某些部分卻相似的嚇人。
好比固執,好比細心,好比隱藏在面具下的個性;不管是激烈還是溫和。
大部分時候倆人幾乎是沒有交集的。
平日田口有自己的工作,聖也是,所以很少碰面。
即使見著了面,通常也就是各忙各的,或是像聖從來不願跟工作時的田口共處。
他們私底下不會出去,甚至不會聯絡,感覺相熟的情況只比陌生人好一點。
但很奇怪的,他們總是會在對方需要自己的時候出現,展現不同平日的牽絆與信賴。
「噓……別亂動。」
田口將臉貼在胸膛聆聽,用趴著的上半身壓制半裸躺在診療台上的男人。
「你到底還要搞多久?」
「別急。」閉眼趴在他身上,他念道「煙少抽一點吧,最近聲音不太對。」
「哼。」連開口表達不屑都懶。
「唉唉唉…你別老是拒絕醫生的建議嘛。要是你怎麼了我不是很可憐嗎?」
「少來這套。」終究是不耐煩的推開他起身,聖抓起一旁的襯衫套上「還沒跟你算剛才擅自掛我電話的帳。」
「唉,剛才在診療嘛。」
「那是我的客戶。」
「是,但也是我的客戶。」
兩人沉默地對峙了一會兒,先開口的永遠不會是田中。
「今晚到我那吧。」
「不。」
「由不得你。」他難得地動怒了「我不想有任何意外發生。」
他還是瞪著他,沒有要讓步的意思。
「我保證今晚絕不會逼你做,好嗎?」放軟了音調,田口向他伸出手近乎懇求「就讓我…稍微安心一點嘛,吶?」
權衡了許久,他咬牙低咒了一聲,轉身回自個兒房間乒乒乓乓地收拾行李。
二十分鐘後,聖幾乎是被硬拉著坐上了田口的車,沉默地僵持了四十分鐘的車程,再被硬拖著進入田口位於白金台的高級公寓裡。
田口的房子很大,清一色是黑白調。
50寸電視,音響,冷氣,組合沙發,餐桌,兩把椅子,開放式廚房。
臥室裡只有一整面的書牆與一張雙人床。
其餘的皆是空房。
「樣品屋都比你家好。」這是聖僅有的評語。
「住在各式槍械彈藥與福馬林罐子堆中的你沒有資格說我。」
回應他的只是一記白眼。
「明天跟我去醫院一趟。」拉住他的手腕,田口嚴肅地說到。
「……剛才不是看過了?」聖試了幾次掙不開,乾脆就任由他牽著。
「我不放心。」
他轉頭對上他的視線,忽然笑了「又不是第一次昏倒。」
「是第一次。」他哽了一下,聲音突然變得沙啞「第一次,你在我面前倒下去。」
「嘿,沒事的。」猶豫著,他伸手碰碰他的臉頰,有些困窘「最近累了點。」
「那就不要接工作。」他貼著他的掌心閉眼輕輕嘆息「你要是不答應,我現在就砸爛你的手機。」
他又笑「鬧什麼脾氣?你摔了我還是能再弄到手機。」
「那我就再摔。」田口張開眼睛將他拉進懷裡「你不會想跟我纏鬥的。」
「不管是摔手機還是乾脆把倉庫炸了,只要能夠阻止你繼續玩命,我絕對奉陪到底。」溫和平靜的語調,卻說著威嚇力十足的警告。
「……好吧。」他放棄說服他「你真的很固執。」
「你何嘗不是?」田口終於恢復了笑容,又回到平時那氣定神閒的模樣。
這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你。
這世界上也沒有人會比你更瞭解我。
他們心中都明白這個道理。
為什麼理應相斥的我們會如此依存著彼此呢?
田口不止一次想過這樣的問題。
大概,也沒得解釋吧。
而自己早在三年前的那天做出了選擇。
(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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