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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隱約傳來淒厲的狗吠,是誰又將玻璃酒瓶砸了一地心碎,汽車的喇叭聲掩不住附近酒家門口女人們浪蕩而自厭的笑聲。
———但那些都不能影響少年如秋一般的歌,蕭瑟哀愁。
然而,少年的眼中沒有蕭瑟沒有哀愁,只是空洞的望著離自己很遠很遠的巷口,冷眼看著人車呼嘯而過,斷斷續續地唱,唱自己的歌。
右額上傷口的血雖然已經止住了,但他卻覺得越來越冷。
也許就因為天氣實在太冷,他才忍不住唱起歌。
他記得兒時曾有位哥哥這麼說過:「難過的時候就唱歌吧。」
〝難過的時候就唱歌吧。悲傷的時候就唱歌吧。痛苦的時候就唱歌吧。〞
〝而當你感到幸福快樂的時候,就笑吧。〞
〝因為人類不是因為幸福而笑,是因為笑所以才感到幸福!〞
可是少年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笑過了。
雖然他覺得,自己的生活簡直悲慘到可笑,但他還是無法露出笑容。
忽然一陣陰影覆蓋住巷口,大剌剌地擋住照在少年臉上唯一的光。
大批穿著藏青色制服的壯漢們魚貫下車,背光中宛如細密的網,寂靜無聲的包圍住唯一的出路,虎視眈眈的望著角落待宰羔羊般的少年,卻久久無人敢貿然行動。
始終緊閉的深色車窗倏地緩緩開啟,他於是下意識的抬頭。
車後座裏的乘客似乎是位青年,雖讓距離模糊的面容,但在被那雙冰冷、殘酷的眼眸凝視的瞬間,少年不禁顫抖地想起雪原上兇悍的狼王,而自己則是被狼群環伺無力逃跑的獵物,只能垂首任憑宰割。
「就是他?」青年低沉的嗓音毫無溫度,令人驚顫不已。
「是,屬下確認過了。」最靠近車門的中年男子躬身回應,又誠惶誠恐的補充「需要再作一次確認嗎?」
「不。」望著少年的懾人目光緩緩移開,淡道「直接帶回堂裏,別浪費時間。」
「屬下知道了。」
「記得把他弄乾淨再送過來,尤其是頭上那個洞,別讓我看見第二次;」後面的話語很輕,卻讓周圍的屬下心裏一驚「你們該清楚,他死了,不會只有一個棺材。」
語畢,窗戶也隨之關起。
待車子駛離,壯漢們便急急忙忙沖進巷子,七手八腳的又是包紮又是叫車,而少年終究是昏昏沉沉的睡過去。
※
醒來的時候,少年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乾淨柔軟的床上了。
鬆軟的羽絨被有陽光曬過的氣味,恍惚間他以為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個家,沒有痛苦沒有悲傷,不會感到難過不會感到失落,只要一直笑著就好了。那樣一個美麗的夢境。
然後他記起自己是被帶到這裏的,而且跟那神秘冷酷的青年一定有關係。
「你終於醒了。」
他轉頭,發現一位臉上帶有刀疤的男子坐在床旁邊看著自己。
「身體已經可以動了吧?」
點頭,並掙扎試著坐起身子。
「行,那快把外衣換上吧,銀赫堂主正要找你過去問話。」
看著對方走掉,在心裏一歎:果然被帶到黑道組織來了。
據說父親因公司破產欠了一屁股債,本想帶著家人偷渡到國外去,但一行人才出了家門就被聽到風聲的債主劫住,而他也就是逃跑的時候與家人沖散,從此流落街頭,想打聽家人的下落又擔心會被債主抓到,因此躲躲藏藏的在死巷裏安生,偶爾到街上偷點錢或食物勉強裹腹,像這頭上的傷就是那天跑慢了被棍棒砸到的痕跡,好不容易才熬過這些年。
想著該來的還是會來,因此他也沒有太多掙扎或不甘心,乖乖穿了衣服就順從地跟著刀疤男去晉見那位大人物。
※
迂回穿梭抵達一扇門前,隨著敲門聲落下的語氣卻分明來自那天車上的青年,也就是刀疤男口中的銀赫堂主。
「進來。」
在被領著進門前,少年在心裏不知揣測過多少種可能的場面,但絕對沒有一種情境稍微符合現在的狀況。
其實也不是什麼很嚴重的問題;那位被尊為堂主的青年,此刻正坐在寬大柔軟的沙發裏閱覽檔,但他的腿上正躺著位穿著海藍色圓點睡衣的男子,還隱約的打著輕鼾,一下踢踢腿,一下蹭蹭腦袋,徹底破壞了青年渾身肅殺的氣質,反而溫馨的像一幅畫。
相較于滿室嚴肅(見怪不怪?)的眾人,受到衝擊的少年自然滿腹狐疑,好奇的目光更克制不住的直往兩人身上轉,卻始終沒有勇氣開口提問。
「坐。」像是沒注意到他心裏的糾結,銀赫發話示意他坐到對面的位子上。
安靜落坐,少年還在努力想移開視線,但察覺異樣的銀赫雖仍面無表情,卻迅速放下手中的檔遮去腿上熟睡青年的面容。
「……都先下去。」見主子發話,隨侍一旁的眾位男子便恭恭敬敬地離開。
待人都離開,他才冷冷的開口「……你似乎還不甚明白自己的處境?」
此話一出少年更不敢看了,抿了嘴小媳婦似的縮在沙發上,一聲不吭。
「唔嗯………」
睡在他腿上的人兒卻是不滿的動了動,一翻身摟住銀赫的腰,開始嘰嘰咕咕的說著什麼,而若是凝神細聽,才知道他是睡迷糊了正在罵人呢。
「姆嘿啊…..嚕哩呼啦…額啊咿嘿呵…呵哈…….嗯哈?」
伴隨著越來越明顯的胡言亂語,睡昏頭的人總算稍微清醒了,迷迷糊糊的揉臉揉眼揉腦袋的從青年腿上撐起身,也露出那張睡得粉嫩嫩的漂亮臉蛋,羽扇般長長的睫毛顫顫地眨了幾下,露出一雙盈滿水光的美麗眼眸,玫瑰色的嘴唇微嘟,不一會兒又展臂埋到銀赫懷裏親密地磨蹭。
彷佛無可奈何的,銀赫冷硬的語氣終於有了些許鬆動「………少爺…」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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