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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與死的界線到底在哪呢?
我不知道。
這或許是因為體質的關係吧。
我看的見「另一個世界」。
在那個世界的存在的,暫且稱之為「靈體」分成許多種;
不知道自己死了,仍過著活著時的生活和所愛的人們在一起,成為依附靈。
不覺得自己死了,但也回不去原本的地方,變成地縛靈。
知道自己死了,但仍執著生前的生活而待在原處不肯離去,時間一久便轉化為怨靈。
知道自己死了,卻因為生者的過度思念而無法離去,以孤魂的姿態徘徊人世。
此外,也有一些是神、精怪、妖怪、妖魔,以及魔物等。
它們之間有何差異?這我無法確切回答你們。
因為我只是能「看的見」而已。
回歸主題。
看著這些「靈體」,我始終有種價值觀與時空錯亂的感覺。
而他們也不斷試圖和我接觸,想要透過靈媒和陽界的人們溝通,完成他們的心願。
我從未回應過他們,一次也沒有。
總是視而不見,即使必須硬著頭皮「穿越」他們,我還是不回應。
因為有一就有二,我不是職業有收錢的靈媒,不可能整天都跟他們胡搞瞎搞。
於是我只能忍受夜夜淒厲的尖嚎當安眠曲,或是在打開冰箱的時候看見一個七孔流血的女人探頭出來說「我好恨~~」,還得裝作若無其事的拿出鮮奶吃完我的早餐。
你恨?我才怨勒!!!靠!!!
然而,我還真沒想到有天會慶幸自己有這項異能。
若不是我那天兵老爸到處欠債又搞失蹤的話。
賽翁失馬焉知非福?
我只能說,所謂人生還不就這麼回事兒。
啊,說到這兒,我才想起還未給各位自我介紹。
我呢,有個漂亮名字叫做山下智久,死黨們都管我叫P。就讀於鎮上的私立S大財經系三年級,也是全校僅僅兩位獎學金優待生之一。人生最高目標是脫離貧窮,不過看我老爹欠下那一屁股債,這天想必離我還很遠。
為了方便償還這筆債,我將全部的錢都委託最大的債主幫我吸收。也就是說,最大的債主變成了唯一的債主,至少免去左支右絀的窘境,而且最好的是他願意給我零利率(其實這是重點)。這位債主有間店,我就在那間店當感覺起來很厲害,其實很苦命又不帥氣的通靈師。
這間店說也奇怪,什麼都賣,什麼委託都接,而且店裡頭的人都陰陽怪氣的(雖然我也好不到哪去),卻又和諧融洽的不可思議。
店的名字叫做「青鳥」,地址在「門後面」,夠怪了吧?
然而我就是打開了那扇門,進到了店裡與「店長」完成了契約,還搬到裡頭住。
不過這之間的故事說來話長,還十分詭妙。
好啦,事不宜遲,且聽我娓娓道來……
※
我家很窮。
喔,千萬別誤會,我家可不是甲級貧戶(雖然我也很想申請這樣就可以減稅甚至免稅)。
只是負債多了點而已。
從小家裡就時常欠債,養成我勤儉持家的好習慣,就這麼斷斷續續的也讓我念到了大學(雖然我都是考優待生全額免費入校的)。在我十四歲那年,老媽因為再也受不了這樣的日子,丟下我和年幼的妹妹離家出走了。從那個時候我就對女人沒好感,包括我那個只會大哭尖叫的妹妹。
好啦,媽媽走了,日子還是得過。於是燒菜洗衣煮飯幾乎都由我一手包辦,老爸顧著賺錢或是欠錢,至於老妹還是在大哭尖叫。
等再大了些,我開始偷著學校的空閒打零工,對家計不無小補。擺地攤啦,送報紙牛奶啦,超市啦……等等。能靠自己的雙手賺錢真的很美好,而每當寒冷冬夜超市的伯母送我一罐熱咖啡的時候我都覺得好幸福。
也許是因為那時太累了,我的靈媒體質就這麼忽然覺醒了。
第一次看到的時候,以為是打工太累眼花。第二次,第三次……我開始覺得不對勁了。
可那個時候我只覺得很煩躁,因為真的太忙了根本沒空害怕。
但被纏住之後精神力也容易不集中,也變得更敏感。
那時候多虧了一名陌生的少年教我些口訣防身,以及不要回應就不會被影響等等知識,使我後來雖然依舊看得見卻再也不曾被附身或干擾。
我想和那名陌生少年道謝,卻再也沒看過他。
只記得他笑起來很可愛,臉上有小小的酒窩還露出一點兒尖尖的虎牙。
等上了大學,老爹到隔壁鎮上工作,老妹則去念了住宿制的高中(當然是免費補助),那間六坪大的小雅房只剩下我一個。上學,打工,上學,打工。日子就這麼平平淡淡地過著,未嘗也不是件好事。
所以當我某天忽然收到一堆久違的債條時,還遲鈍地反應不過來。而且因為那些債條實在太多張,害我花功夫算了一下。恩,不多不少剛好三億,跟漫畫海○王的草帽魯●的懸賞金額同款。
臭老爹你好樣的。
當下我除了捏爛債條外,也只能說出這麼一句話。
不過事情既然發生了,就趕快想辦法解決吧。
將被我揉爛的債條重新攤開分類好由數目小至大分為三區,再將自己的存款拿出來算了一下。
媽的,還差二億九千八百五十三萬四千六百一拾七円整。
沒辦法了,先看看大筆的吧。
大金額的總共五張,看了看,發現其中一張就佔了一億五千萬。
『青鳥』?該不會是夜總會吧?
我皺眉想著,翻到背面想看地址。
地址:門後面。
當場倒地嘔血三千不止。
門後面?那個門後面啊!?
唉,算了算了,這事兒之後再想吧。
於是我將債條收著,拎著書包騎著我的破鐵馬一路往學校去。
※
S大是全國有名的私立大學,每年都有來自全國各地的考生想擠進這間名校,從此拿著免死金牌,畢業後可以順利找到高薪工作,輕輕鬆鬆賺進票子房子車子馬子,快活似神仙。真是齷齪的想法,我呸!!
啊?那你問我為啥來考?
那是因為S大不但離家近,生活機能完備,而且重點是獎學金優待生的條件太吸引人啦。(然後順便我也可以賺進票子房子車子,馬子就不用了謝謝)
學校就位於小鎮西方的小山丘上,算是視野很棒山明水秀的好地方。從最高的美術大樓看出去的話可以看見鎮上另一頭的群山,倒是不錯的繪畫對象。據說那幾座山都是私人財產全用爬不過去的高牆圍著。從來沒有人看過主人的真面目,而外人也進不去。
反正那些該死的有錢人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P降~~~!!!」
被背後忽然的衝擊撞得踉蹌了一會,我差點將手上的資料全部灑出去。
對不起,說錯了,我跟「該死的有錢人」還是有這麼一點關係。
就是現在趴在我背上,P呀P呀地大叫著的笨蛋。
「笨狗,快下來。」冷靜,不要跟笨蛋生氣。
「什麼呀~怎麼了嘛~什麼什麼什麼什麼啦~~」無奈對方聽不懂人話,還不停把他身上的重量往我身上壓。
「閉嘴,吵死了你。」
感覺到背上的重量一輕,我轉頭看見黑髮墨瞳的另一個「該死的有錢人」正對著被他踹到地上的人不耐煩地咆哮。
為你們介紹,這就是我認識的兩個「該死的有錢人」。
剛才撲到我身上的是赤西仁,美術系三年級,也是和我同穿一條褲子長大的鄰居兼死黨。他皮相十分俊(但比不上我),個性開朗又討喜,除了怕鬼之外算是十足的男人性格。可惜笨了點;據說是因為小時候摔到頭,所以導致現在都用下半身思考的緣故。他們家以前也沒有這麼闊,但是在泡沫經濟時期意外賺了一筆,成了暴發戶就此發達。而在伯父的努力經營下,現在家業也是小有規模,他也就順理成章成為有錢小開,過著香車美人的奢侈生活。
至於踹人的是錦戶亮,化學系三年級,從大阪來東京唸書的標準大戶少爺。他也是十分好看的日本男人,個性屬於刀子嘴豆腐心沒什麼耐性,堅信科學為真理的鐵齒人種,是個大男人主義又獨裁的傢伙。可他對朋友有情有義,而且思想屬理性派,這點倒是意外地和我很和。他們家在大阪是古老的大族,歷代都是天皇身邊的御前帶弓侍衛。或許因為這樣吧,亮在學校也是弓道社社長,擁有廣泛支持者。
學校生活有兩個這麼可愛的朋友在,生活可說是多采多姿。
本來是這樣的,但是現在我一想到那筆債務就完全笑不出來。
於是暫且擺脫了他們,我獨自往圖書館走去。
學校圖書館就在美術大樓後面,資料齊全但是因為十分古老了,所以經常都有靈異怪譚傳出。可惜,這招對老子不管用。無視於對桌一臉鬱鬱寡歡欲言又止的男幽靈,我翻閱著報告要用的資料打開筆記本書寫重點。
忽然聽見椅子被拉開的聲音,直覺地抬頭,看見隔了三個座位的同學。關於他的名字我可是記得一清二楚,因為要不是學校的獎學金優待生名額有兩個,老子早就和他丟書包一決生死了。
那位同學名叫中丸雄一,和我一樣唸財經系三年級,只不過是隔壁班同學,而且不但是全系第一名,還是每科都考滿分的超級變態。他比咱們同屆的學生都還大個兩歲,不曉得是不是曾經重考還是休學,我倒懷疑他是閉門苦讀才會有這種變態的成績。中丸每天都帶著厚到幾乎看不見眼睛的黑色粗框眼鏡,架在他的大鼻子上,感覺就像戴著眼鏡鬍子的滑稽小丑,身上還穿著佈滿毛球的灰色毛衣跟補丁的牛仔褲,俗到令人想奪門而出。
我家雖然窮,但是至少基本的打扮還不會俗到這附模樣。
難道他不知道新宿有定期的二手衣拍賣嗎?
算了,不干我的事。
我還是念我的書就好。
就這麼過了一個下午,他起身離開。
正當我還在想他終於走了的時候,他忽然朝我走過來。
「我知道『門』在哪裡。」他小聲的對我說道,接著推推眼鏡往門外走去。
『門』?什麼門?
一時還反應不過來,卻在瞬間想起那個奇怪的地址。
『門』後面。
沒時間思考他怎麼知道這件事,我急急忙忙抓了資料往門口跑去,追上刻意走慢的他。
「喂,你剛剛說…你知道『門』在哪?」
「是的。」中丸又推推眼鏡,微笑的說道「事實上我就是被委託來和你收債的代表。」
哇靠,沒想到獎學金優待生還兼做夜總會討債人員啊?
我驚嚇的不能自己,並且覺得在超市打工的自己真是遜斃了。
「?」看著我呈現Orz的姿勢,中丸似乎有點會意不過來「你還好嗎?」
「喔…還好……」勉強從地上爬起來,我問「可是我現在沒這麼多錢怎麼辦?」
「啊,這個可能要麻煩你親自去找店長談了,我只負責告知。」
「那你會帶我去店裡吧?」
「不行喔。」中丸神秘地笑了一下「『門』只有找的到的人可以打開。」
「啊???」
「知道學校對面那座山頭吧?就是那間只有高牆的地方,如果是你的話,一定找的到『門』。」
說完,中丸就走了,只留下我一個在原地。
咻~。
我現在就像是受到打擊的友藏(小丸子她爺爺),往黑暗的漩渦捲進去。
※
總之先回家思考該怎麼做吧。
這麼想著的我,在看見家門口圍了一堆「討債集團」後,再度Orz。
太棒了,我現在連家都回不去啦啊哈哈哈。
我於是笑中帶淚頭也不回地踩著破鐵馬光速離開,現在只能硬著頭皮往那座高牆去了。
好不容易到達那裡,天也完全暗了。
一般來說入夜後靈體的活動會變得比較熱烈,可是在這座看不到盡頭的高牆附近卻絲毫沒有任何靈體存在。算了,這對我來說是好事。
騎著鐵馬來回徘徊著尋找『門』,卻是連一個螞蟻洞都找不到。
該死的,我該不會被騙了吧?
又繞了一個時辰,我疲憊的跳下鐵馬席地而坐。
家回不去,也找不到這間店的門,好像所有的窗子都被關上了一樣。
正當我沮喪的時候,忽然想了以前的事。
『P,有些東西只要用心去看,就會有答案喔。』
記憶中那個陌生少年曾這麼跟我說過。
用心去看嗎?我緩緩地閉上眼睛,進入冥想。
起初,是一片黑暗。
接著是各式各樣的顏色流進腦海裡成為另一個空間。
顏色纏繞著,構築出和剛才截然不同的景象。
我忍不住起身,閉著眼轉頭看向來時的小鎮,卻只看見濃濁的黑色淵藪在湧動著,充滿負面的氣息。而方才綿延不絕的高牆則發出珍珠白的柔和光芒,阻斷了黑色沼澤的擴張。
在柔和的高牆正中央有一扇朱紅色的巨門聳立著,散發著莊嚴的氣息。
我走到門前將雙手覆上準備要推,門卻自己打開了。
裡頭走出一名穿著鵝黃色和服十分漂亮的小孩,微笑地向我躬身
「請進吧,歡迎光臨『青鳥』。」
※
坐在一間十分大的和室裡,我捧著茶有些坐立難安。
這裡雖然沒有處處裝飾金呀銀的,可是現在手上捧的茶杯跟屁股下的座墊,就連我這個沒研究過名牌的窮人也都知道絕對價值不斐。
在沒來過這裡之前,還真以為『青鳥』是間夜總會。可剛才在小童的帶領下左彎右拐地在這安靜的地方繞著,看了許多驚人的造景或是巧奪天工的建築,就連這間和室就足以稱得上是傑作。
而那位漂亮的孩子不知從哪兒變出茶來要我坐著稍等,接著便不見人影。我因為是穿著普通牛仔褲,過了一陣子腿跪得有些麻,又見一時沒人要來的跡象,我忍不住改為盤腿坐著,茶杯也擱在地上。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我開始細細打量這間和室。和傳統的和室沒什麼兩樣,但規模大約和照片上看過的古城裡的議事堂差不多大。整間色調以沈金及暗紅為主,尊貴的低調奢華十分有品味。正前方是三段平穩寬闊的階梯,高階放置一張朱紅的貴妃軟椅上頭擱著幾個刺繡精美的軟枕,次階則左右各放置一張和式座椅。至於下階一樣是左右各放置了和式座椅,不過卻是一列的。
我就坐在這樣的ㄇ字形中間,彷彿待宰的羔羊。
忽然拉門一開,走進來一位穿著橙色和服笑容和昫如春風的男子,臂彎裡坐的正是方才的小童。男子身上所穿和服名為「茜空」,以橙色當底再以漸層暗紅色的繡線逐漸加深顏色描繪成雲彩與天際的紋路,活靈活現地展現了黃昏時如火燒般夕陽西沈的天空。
看見有人來我急忙恢復跪坐的姿勢,卻引得他一笑。
「別拘束,盤腿就可以了。」
他連聲音都十分柔和,令我忍不住安心起來。
「請問您是『青鳥』的主人嗎?」
「不,不是的。」男子微笑著往下階右側第三個位置落座。
「我算是這裡的員工,叫田口淳之介。」
田口一邊說著,一邊輕輕將懷中的小孩放下「而這個孩子叫做KI,請多指教唷。」
我向KI揮揮手,那孩子則膩著田口咯咯地笑著臉頰紅潤。
拉門又開,接著進來的是一名穿著白色和服的少年。隨著他移動的腳步與手的擺動,衣上所繡的栩栩如生的粉色櫻花彷彿在上頭舞動,片片落下,卻找不著痕跡。他身上所穿的是京都著名西陣織的某位老師傅的遺作,名為「落櫻」。當然,這些和服的名字也是我後來才知道的。
我不覺抬首,正巧對上他帶笑的眼眸。
他對我展露微笑,無聲無息地坐到下階右側第四個位置。
看著他,我覺得似乎在哪兒見過卻又想不起來,只得做罷。
過沒多久,拉門第三次被打開,進來的卻是個渾身流氓氣息的小混混。
他大力將門拉開暴躁地大吼「媽的,老子在忙幹嘛一定要招我來?是都不想吃飯了哈?」
「聖,別這樣,你嚇到客人了。」田口微笑著打了圓場。
我感激地瞥了田口一眼,卻發現他從頭到尾都望著那個小混混。
只見那濃眉大眼的叫做聖的男子氣鼓鼓地瞪著田口一會兒,最後才像是受不了般一屁股坐到下階右側第二位。
那個店長到底來不來啊?我腿都要斷了。
正當我忍不住開始在心裡頭犯滴咕抱怨時,拉門再度開啟。
只見一名英挺的男子穿著一身靛藍和服,手中橫抱穿著黑底金花和服的人走了進來,後頭還跟著一位表情冷漠高傲的豔紅和服少年。男子將懷中的人兒小心翼翼放進高階的貴妃軟椅,自己則退到次階左席坐下,紅衣少年則是坐到次階右席。
當所有人坐定,我也才真正看清楚主位上頭的人影。
那是一個,幾乎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美人。
黑亮的長髮鬆鬆地盤在腦後,少許細軟的髮絲落下曖昧地貼著頸脖的線條流洩,略顯蒼白的水嫩肌膚像是上等塘瓷般細緻,圓潤宛如山茶花的豔紅唇瓣,以及彷彿看透一切的流轉星眸。由平坦的胸部與喉結可看出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可我卻覺得他比女人更嬌豔更美麗,舉手投足都如畫般地美。
「恩,山下智久?」他用獨特低低的嗓音慵懶地呼喚。
「是、是的。」我忍不住有點結巴。
「你父親欠了我一億五千萬沒辦法還,是嗎?」
「…我無法拿出這麼多錢。」這是實話,而且根本就不應該是我還啊臭老爹。
「恩哼。」見他手一揮,方才抱他進來的男子立即遞上一份資料供他翻閱。
「喔?你還有其他債務?總共三億。」他將資料隨手一丟,嘴角噙著笑「那,該怎麼辦呢?」
「如果您可以讓我緩期的話…」最好緩個八十年,然後我哪天過勞死就不用還了。
「我可以幫你吸收那其他債務唷。」
「啊?」聽見他忽然這麼說,我開始起了戒心。
「這樣你總共欠我三億,就不需要同時欠一票人債了。」
「……」
見我沒反應,他接著又說「我可以給你利息零利率。」
啪噹。喔,我被「零利率」擊倒了。
因為不管去哪借錢來還,最可怕的就是利滾利。
「……可是我還是不可能一下還你三億啊。」掙扎了一下,我還是決定先問清楚。
他摀嘴發出咈咈咈的奇怪笑聲,讓我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
「你只要在我店裡工作,換算成薪水就可以抵債,還包吃包住喔。」
喀鏘。我再度被「包吃包住」轟了一槍在腦門上。
喔喔喔~這真是太誘人了啦!!!!就算我那個破爛小套房一個月也要五千円的租金啊!!!
「可是,這樣怎麼算都是你們吃虧吧?」這是我最後的防線了。
「你是靈媒體質,我們店裡剛好缺乏這種人才,就這麼簡單。」他漫不經心地看著自己圓潤光潔的指尖說道「幫你吸收債務,零利率,包吃包住,這個交易怎麼樣?」
「那我要工作多久?」
「這裡有一條細繩,將它戴在手上,等他自然斷裂你就可以離開了。」示意我看向一旁推過來的台子,他接著道「這條繩子不管遭受任何外力都不會脫落或斷裂,除非你還清債務。」
看著台子上擱的契約,毛筆硯台以及一條像是女生很迷的那種幸運手鍊,我忽然有種落入圈套的感覺。
「你們該不會也是用這種方法拐臭老爹簽借契的吧?」我忍不住問道。
「喔,你父親啊,我沒說什麼他就簽了。」
今天第三次Orz。
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問的。
想到那筆鉅額債務,還有那間破破的連浴室都沒有的小雅房,我終於咬牙簽了。
看看我的簽名,那人也滿意地在上頭蓋了章。
「好啦,從今以後你就是『青鳥』的一員了。」愉快地擊掌,他笑著說道「我是這間店的主人上田龍也,你可以稱呼我『主人』、『主上』、『主子』,或是『店長』。」
頭暈腦脹的我聽到最後不禁滑下一枚冷汗「我稱呼您為店長好了。」
「喔,隨便啦。來,給你介紹紅衣的這位是手越祐也,也算是『青鳥』的副店長。下階右側第二位是田中聖,依次是田口淳之介與內博貴。」
「至於,下階右側第一個空著的位置是生田斗真,現在外出工作,但我想你們已經見過了。」
「?」見過?我對這個名字一點印象也沒有,怎麼可能看過?
「你以後的位置就是下階左側第一位,稱號是『通靈師』。」沒理會我的疑惑,店長自顧自地說著「啊,對了,次階左側坐的這位你想必很熟了吧?」
「啊?」我茫然地看著微笑與我對視的英挺男子,完全不曉得咱們很熟。
「他是中丸雄一,你認不出自己同學的樣子嗎?」
OTZ!!!!!!
我完全的輸了。完敗。
跟學校時又泡又尷尬的模樣截然不同,脫下眼鏡跟俗氣的裝扮,換上西陣織同樣出自名師之手的高級和服「暗流」的中丸,只能用帥到炸來形容。
沒有理會我的沮喪,店長交代完事情後旋即擺駕離去。
「總之,以後請多指教啦,『通靈師』。」田口好笑地趨前拍拍我的肩膀安慰道。
「請多指教!」一旁的KI有樣學樣開心地拍拍我。
「有什麼食物不能吃的快講,爐子還在滾呢!」田中離去前也兇巴巴地走過來輕推了我一把。
看著圍過來的眾人,我悄悄地嘆了一口氣。
看樣子接下來有得受了。
※
似乎在店長蓋章之後,那紙契約也即時生效。
我被總管風間帶著在宅子裡將大略地勢晃過一遍,算是給我案內。這座宅邸果然大的驚人,我們繞了足足有兩個小時才走了約七成。這還只是房子的部分。當我疑惑地問青鳥的佔地到底有多大時,風間總管笑著指向遠處雲霧繚繞的山頭,說從這裡看過去最遠的山頭都是,還補充今天霧大只能看到一半。我開始懷疑店長到底是做什麼買賣才可以賺得這麼多的地。
看了這麼多,在此我約略給大夥兒講解宅內的院落大約分佈吧。
宅內地勢算是正方形,分四個主院,「東苑」、「西苑」、「北苑」,以及「中堂」。
「北苑」是店長居住的地方,平常能自由進出的人只有中丸。住在「東苑」的是副店長平日極少露面,多在房間裡靜修不愛與人接觸(雖然我覺得店長也是一個樣)。「中堂」則是方才的議事廳,所有從外頭進來的人都會先待在此地等候發落,也是外人所能到達宅內最深的地方。至於「西苑」則是分為幾座小院落,為員工居住的地方,像方才的田口等人就居住在此,而其他人包括總管都住在東南邊的大雜院的樣子,想來我也該是住那吧。
宅邸南端是門,進入氣勢恢弘的大通道再穿越第二道門,映入眼簾的是廣而不見底的池塘(那簡直可以稱做湖),裡頭養著許多我叫不出名字的美麗花朵和錦鯉一類貴重的賞玩生物。行走的地方則是架在水面上朱紅色的橋,四通八達地往宅內各處延伸。據說有時店長心情好,還會在池塘裡擺上畫舫開酒宴與大夥兒同樂,彷彿重現古代大唐時洞庭湖面的歌舞升平。果真是有錢人會做的事,我不住在心底OS。
又繞了半個小時,風間總管領我到西苑其中一座外牆漆成墨綠色的小型院落。
「這裡以後就是您的房間,前面那棟褐色外牆的院落住的是生田先生,而右手邊及後頭的房舍都還是空屋。」
咦?不是住大雜院嗎?
我看著佔地起碼六十坪的院落,有些不可思議。
走上台階隨意拉開玄關進去的第一道門,赫然發現放置在我那間破舊小雅房裡,那些少的可憐的家具正整整齊齊地地擱在裡頭,還被人細心地擦拭過發出陣陣刺眼的閃光,彷彿在諷刺我是個懶惰鬼。
……只不過是一個鍋子而已,跩什麼跩!?
負氣地關上拉門,我乾脆來個眼不見為淨。
不過為什麼會讓我住這麼好的房子?
對這狀況摸不著頭緒的我納悶地轉頭要問是怎麼回事,卻見風間笑得牙不見眼。
嘖,我嗅到一股陰謀的味兒。
「那麼山下先生,以後如果有什麼事或是缺什東西都請跟在下說吧,在下會替您準備的。」
「啊,那個,」我伸手攔住欲走的他問道「我需要做什麼工作嗎?」
風間聞言楞了一會兒,道「您的工作是由主上發落的,還是要小的去替您詢問是否有工作?。」
您?小的?為什麼這傢伙老愛用敬語。「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是來還債的不是嗎?怎麼好像你對我畢恭畢敬的…」
「因為您有稱號呀。」他耐心地替我解釋「在這裡,有稱號的人就擁有『地位』,即使您的席次在下階左側也仍是比在下的地位高。」
「像在下,到議事廳是連坐位都沒有只能立在一頭聽候差遣,就更別提其他許多是連進議事廳的資格都沒有的。」
「喔……」看著他躬身退出,我心中有種怪怪的感覺。
在房裡用過這輩子從沒吃過的豐盛又美味的晚餐,我一邊動手整理被移過來的家具,一邊也思索著這奇怪的經歷。
首先,老爹欠了一屁股債要我還,其中最大筆的欠債在「青鳥」,但是因為找不到地方於是我直接去學校,接著在學校中丸同我講地址,讓我找到門進來,還與奇怪的店主簽契約成了什麼「通靈師」,最後被當少爺似地款待。
總歸一個結論,要不是我有這靈媒體質想是連門都進不來,更別提在這裡當少爺,早就去賣器官做奴隸了。
不過,估計這說出去絕對沒有人相信的啦。
懊惱地倒在風間早就派人鋪好的華美被褥中,我看著手腕上的細繩倒是真有些累了。
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
就算不直,能像鐵達尼號一般轟轟烈烈地沈下去也沒什麼不好啦。
我就在這些亂七八糟的空想中遁入深沈的睡眠。
難得的一夜無夢。
※
就這樣,我開始了我的還債生活。
在這裡我遇見了許多人,經歷了許多事,有歡笑,有淚水。
那些又是另外一些故事了。
有機會再與你們分享。
於是有時候我會這麼認為,我來到『青鳥』或許是種宿命。
而我慶幸自己找到並且打開了那扇『門』。
※
當所有的窗子都被關起來的時候,神的確會幫你開另一扇門。但壞心眼的神不會告訴你那扇門的位置,你必須自己用心去找才能夠找到,且在看見的瞬間毫不猶豫地推開。
而,你打開了那扇門了嗎?
(續)
◎「通靈師‧靈媒」
看的見超自然物體,能與之接觸甚至讓其附身,傳達另一個世界來的訊息,如橋樑般存在的人。就本質上來說,此指的通靈師較偏向於「具有陰陽眼」的人,與一般解釋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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