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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教室，龜梨一路悶頭思考獨奏會要安排的曲目。
他就這麼胡亂地在假日清晨的幽靜校園內漫步，偶爾停在水池前，有時佇立在涼亭內，或著是單純繞著教學棟走，漫無目的的尋找一閃而逝的靈感。
突然間，腦門好似被什麼東西給扎了一下。
龜梨茫然地回神，發現腳邊落著紙飛機；一架由空白樂譜折成的紙飛機。
接著又是咻地一聲，另一架飛機也歪歪斜斜地降落在不遠處。
這時他才發現自己所在的這塊區域，目測約十數架紙飛機就這麼東倒西歪的停在校方派人精心修剪，光澤亮麗的平整草坪上，儼然成了一座小型停機坪。
紙飛機的起飛點，就在龜梨身旁這座教學棟最高層面水池的教室，於是身兼風紀委員的少年旋即收拾了浮亂的思緒，端起平日溫文有禮卻不容反駁的架子，快步走進教學棟，打算將這位膽大包天，趁著假日破壞學校整潔的現行犯給逮個正著。
五分鐘不到的時間，龜梨已經一舉奔上四樓，接著放輕腳步直到庭在目標教室外頭。
透過玻璃，龜梨模糊的看見了有位青年坐在寬大的窗台邊，瞧那姿勢正是在投射紙飛機，不禁露出『逮到了』的興奮微笑，又趕緊收斂起外露的情緒，冷不防的扭門進入。
聽見清脆的開門聲，窗邊的青年驚嚇似的微震了震身軀，回過頭來。
那是一張俊美不凡的臉龐，背光的角度使他的表情帶著些許憂鬱的影子，被粗魯扯開的領帶歪斜地掛在制服領口，凌亂的髮絲微卷，淺褐的色澤在陽光下發出薄薄的金光。
青年融合了晦澀與耀眼於一身，如此矛盾，卻形成了衝突的美感，令龜梨竟一時間晃花了眼。
「……有事？」略帶沙啞的中低音質，像是情人間的溫柔呢喃，可眼神卻是那麼冷，刺得龜梨從恍惚中回神。
「咳…咳嗯！」掩飾自己失態般的清咳，龜梨旋即微笑「那些紙飛機，是你丟的吧？」
「啊……是啊。」少年倒也不掩飾，爽快地承認。
「那你知道……這是違反校規的吧？製造校園髒亂。」
聞言，少年略不耐煩的翻了翻白眼，從窗台起身，坐到教室中唯一的一架鋼琴前。
「那又如何？」
「嗯，也不如何，只是敝人在下我是風紀委員，所以……」
沒等龜梨把話說完，那人突然展開修長雙臂，十指重重壓在琴鍵上發出巨大的爆音，震得龜梨靈敏的耳朵不住嗡嗡直響，頭昏腦脹。
待他回神正想開罵，罪魁禍首卻是對他挑釁的咧開嘴角張狂地笑著，指尖再度落在琴鍵上，敲打出連串華麗輕快的音符，正是著名的Minute Waltz。
龜梨以前練過鋼琴，這首中階曲目當然也曾學過，甚至能很熟練的彈奏，但青年的技巧卻遠高於自己許多；迅速，靈巧，即興加上的音符更讓整首短促的曲子更加華麗，輕重緩急拿捏的更是巧妙，令人嘆為觀止。
一曲奏罷，他沒頭沒腦的回問「所以？你要記我違反校規？」
「這是我的職責。」龜梨習慣性地的曖昧回答。
青年冷漠的視線又掃了龜梨一眼，微微掀動嘴角「真是無趣的人啊……」
「什麼？」
「沒什麼。學生證在那邊的桌子上，登記完了就離開吧，我還要練習。」
被這般明顯的下了逐客令，龜梨不住皺眉「那麼你丟下的那些紙飛機……」
「老子又不是沒付學費，撿個紙飛機不會費那些清潔人員多少時間的啦。」
見對方仍是一副『你奈我何』的態勢，龜梨也不打算自討沒趣，腳步一轉就走到散亂的桌椅前找出對方的學生證，打算直接登記了事；反正他說的也沒錯，每年花這麼多錢請人維護校園整潔，撿幾張紙飛機又算得了什麼呢？
『唔……高等部鋼琴組的……赤西仁是嗎？』心想著，龜梨總覺得這名字莫名的熟悉。
但疑惑只是一閃而逝，龜梨很快放下手中的學生證，見對方沒意思搭理自己，便如來時那般逕自走出教室，還體貼的將門給關上。
當龜梨再度回到一樓時，空蕩蕩的教學棟再度傳來琴聲，卻和方才的自由灑脫相去甚遠，顯得雜亂無章且綁手綁腳，彷彿是彈奏者與鋼琴在對掐似的，好似不是演奏而像是最差勁的鬥毆。
龜梨凝神聽了一會兒，略微不屑地撇撇嘴角。
「還高等部的呢，這傢伙真是糟蹋了巴赫……」
（待續）
※以下補充說明單元是也
Q：赤西在文中演奏的曲目Minute Waltz是？
A：Minute Waltz是鋼琴詩人『蕭邦』十分著名的一首華爾滋曲目。嚴格來說，蕭邦的曲目並不適合舞蹈，因為節奏過於快速，而且充滿激情，向這首華爾滋就是為沙龍（過往聚會或聊天的場所）譜寫的。這首曲目的靈感來自於一條追逐自己尾巴團團轉的小狗，故又稱《小狗圓舞曲》。至於另一稱《一分鐘圓舞曲》則是有兩種說法；有一稱是指『把握瞬間』而非『要在一分鐘內演奏完成』，此外則有人主張 Minute表達的是〝小〞的意思，而非指時間詞。
※ Minute Waltz試聽
演奏者：Ignaz Friedman
平台：神奇的你水管Youtu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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